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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中,我漫步于那条被卵石与砂岩铺成的巷弄,见证了泰宁书院从破败到重生的传奇历程。作为这一过程的全程见证者、参与者,我愿将那些藏匿于修复砖缝间的故事细细道来,既如新闻般真实记录,又似诗人般为这座院落添上一抹温情。 改造前,进士巷一带的老屋,其屋面、门窗与斑驳的灰色墙面,共同诉说着一个小城逐渐消逝的日常生活。泰宁书院所在的进士巷24号,隐匿于一条悠长的甬道之后。甬道左侧,是20世纪80年代兴建的砖混二层小楼;右侧,则曾是低矮的平房;而矗立于后的,是高耸的马头墙。正对甬道的,乃是明代进士江日彩的私塾——一处专属于江氏子弟的书院。院内,曾回荡着琅琅书声,亦有过漫长的沉寂。
泰宁书院改造前 身为泰宁本土摄影师,且自幼生活于古城,我素来不以华丽辞藻掩饰事实。年少时,我常穿梭于这条甬道,经土地巷、下朱紫巷,抵达和平街。进士巷24号,带着岁月的尘埃、风雨的侵蚀与随意搭建的痕迹,宛如一位年迈的学者,虽衣衫褴褛,却仍坚守着学问的脊梁。墙头的蒿草、开裂的窗棂、蛛网缠绕的斗拱,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历史价值与保护的迫切性。 2021年,泰宁县吹响了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号角,古城保护工作由此进入加速期。近年来,古城“微改造”行动将进士巷、尚书第等历史街区纳入整体更新规划,一百二十余栋历史建筑得以保护、修缮,原有功能被重新梳理并融入当代使用需求。进士巷24号亦在这股潮流中,被赋予了新的定位:文化艺术微展厅、书画艺术室、名家工作室与文化艺术长廊的复合体。
泰宁书院效果图 古建改造并非简单地“粉饰旧貌”。如何保留明代院落的肌理,解决二层小楼因年久失修带来的隐患并实现合理空间利用;如何在保护原有古墙的前提下,建设书画艺术长廊,同时兼顾整体美观与展陈需求,成为施工团队面临的重大挑战。他们采用古法榫卯工艺、手工青砖灰瓦,配合现代隐蔽加固技术,砖缝间重新填入黏合介质,门窗在保留原式样的同时进行了防潮防腐处理。正如那句老话:“修旧如造新,既要‘见人’,也要‘见证’。”现场的每一次敲凿与填补,都是对工艺与记忆的尊重。
泰宁书院施工中 当夜幕再次降临进士巷,书院亮起了温暖的灯光。书画艺术长廊、展板与书案并置,笔墨与灯影在狭窄的巷道间交织流动。二层小楼的名家工作室设有书法室与艺术研讨室,还有公共茶室。从外立面看,保留了原有风格的窗棂与檐口;而内部,则以低干预的方式装配了办公桌与书柜。 2025年中秋夜,书画院以“归来兮·月圆杉阳”雅集正式亮相。明月高悬,古院灯影摇曳,长廊展出了以“纪念申遗成功15周年影展”为主题的摄影作品。艺术名家们共聚一堂,品茗论笔,畅谈古城文脉的当代延续。泰宁的古韵与当代的文心在此交汇,建筑不再是静态的陈列场所,而成为鲜活的文化艺术空间。
泰宁书院改造后 近年来,泰宁以古城“微改造”为抓手,坚持在保护中更新,在更新中传承。从尚书第到九举巷,从红军街到泰宁书院,一批老建筑被赋予新的文化功能,成为展示泰宁千年文脉的活体窗口。 数据显示,古城修复以来,已有近二十处古建筑被活化为艺术空间、非遗工坊、研学场所等,既保护了建筑形制,又盘活了文化资源。泰宁县名城保护中心负责人表示:“保护的关键是让居民参与、让生活回归,让文化真正成为城市的灵魂。” 作为全程见证、参与者,我在书画院重生的每一个阶段都能感受到“时间的温度”。建成前,它是一位沉默的老人;修缮中,它是一场耐心的疗愈;建成后,它则像一位重新出发的学者,在古城夜色中书写新的篇章。 如今的书画院,不仅是泰宁文艺者的聚集地,更是文化传承与艺术创新的试验场。它让古老的进士巷重获生机,也为“国家历史文化名城”建设增添了一份底色与信心。
泰宁书院改造后 有人说,修复古建是一次与过去的谈判。尽管在24号的门头,因历史原因无法重修,但从另一个角度看,这不正是一幅新与旧的对比见证的图景吗?泰宁书院的案例告诉我们,守旧并非保守,创新也并非轻率改写。真正的保护,是在时间与现实之间找到平衡——让历史得以被当下理解,让未来仍能从中汲取力量。 |